【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晨陽 環球時報記者 馬俊】中國日前決定自8月1日起對鎵、鍺相關物項實施出口管制后，引起全球的高度關注。美國商務部發言人5日表示，美國“堅決反對”中國宣布對生產半導體和其他電子產品所需的關鍵金屬鎵和鍺實施出口管制，并宣稱“美國將與盟友和合作伙伴協商解決這一問題”。不少外媒注意到，鎵和鍺一直位于美國地質調查局近年公布的關鍵礦物清單中。那么這份清單還包括哪些讓美國糾結的關鍵礦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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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路透社7月6日報道，在當天被問及鍺與鎵兩種關鍵金屬的戰略儲備情況時，美國國防部發言人表示，美國擁有鍺的戰略儲備，但目前沒有鎵的庫存儲備。這一消息再度觸動了美國國內對于關鍵礦物儲備的焦慮。

美國強化關鍵礦物意識始于特朗普政府時代。自2017年起，執意準備“脫鉤”的美國特朗普政府連續簽署《評估和強化制造與國防工業基礎及供應鏈彈性》《確保關鍵礦產安全可靠供應的聯邦戰略》《解決依賴國外礦產對國內供應鏈構成的威脅》三份文件，對美國制造業、軍工業關鍵礦產供應鏈進行“脫鉤式保護”。2018年5月，美國地質調查局發布關鍵礦物清單，其中包括35種礦產。據稱，“在35種關鍵礦物中，美國有31種礦物的進口量占其年消費量的一半以上。有14種關鍵礦物美國國內沒有生產，完全依賴進口來滿足需求。”

根據美國政府的要求，這份清單每3年更新一次。2022年2月美國地質調查局重新發布的關鍵礦物清單中，剔除氦、鉀、錸、鍶和鈾5種礦產后，新增了鎳、鋅等礦產，并將鉑族金屬和稀土元素具體單列出來，使得關鍵礦產清單最終膨脹到50種。具體而言，這50種關鍵礦物分別是：鋁、銻、砷、重晶石、鈹、鉍、鈰、銫、鉻、鈷、鏑、鉺、銪、螢石、釓、鎵、鍺、石墨、鉿、鈥、銦、銥、鑭、鋰、镥、鎂、錳、鎳、釹、鈮、鈀、鉑、鐠、銠、銣、釕、釤、鈧、鉭、碲、鋱、銩、錫、鈦、鎢、釩、鐿、釔、鋅和鋯。

美國地質調查局在相關聲明中強調，清單中的50種礦物對于美國經濟和國家安全至關重要，“這些關鍵礦物在我們的國家安全、經濟、可再生能源開發和基礎設施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美國地質調查局還在這份清單中特意標注了“嚴重依賴于中國和俄羅斯的礦產品”。其中中國是16種對尖端技術至關重要的礦物以及美國需要的其他25種礦物的主要供應國，最近中國宣布實施出口管制的鎵與鍺就在其中。

在美國政府列出的這份關鍵礦物清單中，外界普遍認為，被廣泛用于半導體、高新材料等領域的稀土元素很可能成為“中國下一個管制目標”。路透社6日稱，中國稀土產量占全球精煉產量的90%，“西方想在該領域復制中國每年5萬噸的稀土產量可能需花費150億至300億美元”。

根據美國《防務新聞》的統計，2019年美國約80%的稀土制品都來自中國。為此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和國防部長奧斯汀已要求美國相關部門提交報告，確認美國在關鍵領域對中國稀土的依賴程度，其中包括在半導體和航空航天領域使用廣泛的稀土元素鈧，以及用于噴氣和火箭發動機耐高溫合金的稀土元素鈮。

但并非全部50種關鍵礦物都是美國稀缺或必須依靠中俄等“不可靠供應來源”。例如鈹主要應用于電子通信、汽車、航空和國防領域，美國壟斷了全球60%以上的相關生產。而在光電池、催化劑、紅外探測器等領域有廣泛用途的銫，雖然美國100%依靠進口，但加拿大是全球銫的主產國之一，因此美國對于進口銫的穩定供應并不顯得擔憂。

《防務新聞》稱，美國關鍵礦物清單還可能根據國際形勢而變化。俄烏沖突爆發后，美國政府突然發現，烏克蘭馬里烏波爾鋼鐵廠“對于從空氣中捕獲氖并將其分離出來至關重要”。氖氣是先進半導體制造業中必不可少的特種氣體，俄烏沖突爆發前，烏克蘭提供了全球氖氣出口的一半以上。此外報道還提到，即便是那些成熟的工業產品，美國也對其供應穩定性感到擔憂。例如五角大樓于6月20日宣布向一家美國公司提供高額獎勵，因為該公司是唯一符合美軍標準的滾珠軸承供應商。“雖然滾珠軸承使用廣泛，但想要滿足火炮、火箭、戰斗機或制導系統等軍用設備極端條件的要求，美國僅此一家。”

美國《星條旗報》回顧說，除了外界熟悉的稀土元素外，美國還有大量關鍵礦物需要進口，且供應鏈“難以控制”。報道稱，針對俄烏沖突爆發后的全球供應鏈波動，美國政府重點關注的關鍵礦物包括鋁、鈦合金和半成品、氖、氙、氪，以及各種次要金屬，包括鎂、鉭、鍺等。

《防務新聞》也提到，當前俄羅斯控制著全球75%以上的高性能鋁合金市場，這是制造噴氣式飛機和戰術地面車輛需要的關鍵材料。在俄烏沖突爆發后的相當長時間內，美國從俄羅斯進口鋁制品的數量不降反升。美國防制造能力擴張和投資優先化辦公室主任安東尼·迪·斯塔西奧表示，“這種鋁的純度必須非常高，否則會發生糟糕的事情，比如可能會破裂。”此外，俄烏沖突爆發之前，美國大量從俄羅斯進口鈦合金。美國《新聞周刊》透露，俄羅斯阿維斯瑪鎂鈦聯合企業曾占有全球航空航天業鈦供應量的30%。“在談論生產更多飛機和彈藥時，我們應該意識到，它們都依賴鈦。我們在這些方面越來越依賴外國供應商，而俄羅斯是這些主要供應商之一。”

讓美國擔心的還有“中國控制的大量關鍵礦物及制品”。報道舉例稱，銻礦處在美國關鍵礦物儲備的第一線。銻對國防工業供應鏈至關重要，它被用于生產從穿甲彈、炸藥到核武器以及夜視鏡等各種軍事裝備，在半導體和電動汽車領域，同樣離不開銻。美國地質調查局2020年的報告承認，“如今美國國內沒有銻礦”，世界上51.88%的銻儲量在中國，19.12%在俄羅斯。“現在中國是最大的開采和精煉銻生產國，也是美國的主要進口來源國。”

美媒宣稱，中國控制著制造先進飛機機身所需的鈦，以及在冶金、化工、航天領域有大量用途的鎢等原材料的市場。“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鈦礦儲備，去年生產了23.1萬噸海綿鈦，占全球產量的57%。中國控制著世界83%的鎢供給，在全球鎢礦生產中長期保持壟斷。”

五角大樓還對于“中國控制大量關鍵礦物的開采和貿易權深感不安”。《防務新聞》稱，剛果（金）擁有全球最大的鈷礦，而“該國鈷礦的所有權落在中國手里”。“美軍使用的穿甲彈都是鎢鈷合金。如果我們想射穿任何堅硬的物體，就需要鈷。但后者幾乎被中國壟斷”。鈷還是動力電池中的關鍵成分，隨著新能源汽車業的快速發展，全球對鈷的需求猛增。

在2022年美國地質調查局發布的關鍵礦物清單草案中，鎳與鋅的入選備受矚目。印尼是全球鎳礦儲量和產量最豐富的國家，但近年正推動一系列出口限制措施以保護本國資源。鋅主要應用于基建、交通以及家電等行業，中國鋅產量位居全球第一。

美國政府認為，關鍵礦物清單清楚地顯示了“美國在關鍵礦物資源供應鏈方面的脆弱性”。為此美國也提出了多種解決思路，但受生產工藝和技術難度等因素限制，短期內都難見效果。

首先是“挖潛”。2019年美國能源部成立電池回收研發中心，旨在從消費電子、國防、能源儲存和運輸這些使用鋰電池技術的應用中回收如鈷和鋰等關鍵材料。美國國防授權法案也要求五角大樓實施回收廢舊電池的政策，將“貴金屬、稀土礦物和具有戰略重要性的元素（如鈷和鋰）回收到美國的供應鏈或戰略儲備中”。

得到美國政府的大力支持后，在美國本土找礦也變得有利可圖。美國能源部化石能源辦公室、地熱技術辦公室等正與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及伯克希爾·哈撒韋能源集團等企業合作，研究從美國加州地熱系統地下鹵水中提取鋰的工藝，其中美國能源部負責提供部分研究資金，伯克利實驗室提供材料科學、化學和高級分析等技術支持，私營企業則提供礦物勘探、開采和加工工藝。

但長期來看，單靠自身“挖潛”并不能扭轉美國在部分關鍵資源分布和儲量等方面的劣勢。美國開始通過國際合作促進對礦物的開采和加工。2022年6月，美國與澳大利亞、加拿大、芬蘭、法國、德國、日本、韓國、瑞典、英國以及歐盟合作建立了礦產安全伙伴關系，以促進關鍵礦物的生產、加工和回收，加強其供應鏈韌性。美國還與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等親密盟友聯合勘探礦藏，以提取鈷等關鍵礦物。

此外，美國還將獲得新礦產資源的希望對準了深海。美聯社稱，深海海底蘊藏著大量多金屬結核、海底硫化物礦床以及從巖石中剝離的鈷結核。這些結核與沉積物多含有鎳、稀土、鈷等材料，它們正是目前半導體、電池技術等最需要的關鍵礦產。美國地質調查局的數據顯示，在太平洋“克拉里恩－克利珀頓斷裂帶”蘊藏著2.74億噸鎳，而已知陸地鎳儲量為9500萬噸；海底蘊藏著4400萬噸鈷，而陸地上僅有750萬噸鈷。已有多家美國礦業公司對于開采這些海底礦產表示出濃厚興趣，但外界擔心這類活動可能造成海底環境破壞。